隱藏在舊金山灣區華裔社區裡的另類財富/ 陸源

隱藏在舊金山灣區華裔社區裡的另類財富

作者: 陸源

圖片說明: 2015年北京保利拍賣張徵集海報。 (圖片:中奢網)

2015年中國農曆新年剛過，當大多數人還沉浸在節慶歡樂、慵懶的氛圍時，舊金山灣區就迎來了開年的首批“國際尋寶”專業團隊。

隨著大地春意盎然，更多的“國際尋寶”專業團隊陸續飛抵灣區，直至秋風吹起，他們的忙碌身影才漸漸遠去。這些不同的“國際尋寶”專業團隊分別代表中國大陸各地頂尖的藝術品投資拍賣公司，他們不辭辛苦，千里迢迢而來的原因十分單純，就是要“挖出”隱藏在灣區民間的“藏寶”。

中國藝術品投資市場自1992年興起後，至今不過二十餘年的歷史。經歷過與中國股市所遭遇到的類似問題——缺乏有效的政府監管、過分投機、人為炒作操縱市場後，今天的它已逐漸步入正軌，不斷朝著分類細化、多元化、投資金融化的產業模式前進，成為全球最大的藝術品投資新興市場。

取得如此成果無疑歸功於中國改革開放所營造出的富裕社會，讓平民百姓擁有了更多能自我支配的金錢，用來進行各種各樣的投資; 同時，受益於中華文化數千年文人遺風的熏陶，民眾對傳統藝術品始終情有獨鍾，願意把藝術品列為投資的選項之一。當然，另一個重要的因素是，透過一輪輪市場汰換，藝術品投資拍賣產業的從業人員，不斷自我完善市場規範，爭取贏得顧客的信賴，讓藝術品市場得以重新煥發生機。

圖片說明: 2015年春，由北京保利拍賣執行董事趙旭親自帶隊的“國際尋寶”專業團隊在美國洛杉磯、舊金山兩地圓滿完成任務，收到包括近現代名家張大千、溥儒、黃冑等人的大量藏品。 (圖片: 北京保利拍賣)

任何市場的持續發展都需要有備受顧客青睞的產品做後盾

然而，任何市場的持續發展都需要有備受顧客青睞的產品做後盾，藝術品投資拍賣市場也不例外。

可藝術品畢竟不同於大宗民生消耗品，無法機械化大量生產或複制，尤其是那些能刺激大腕買家神經、讓他們願意一擲千金的甚具特殊收藏價值的文物，在藝術品市場上更是鳳毛麟角。因此，當越來越多的潛在顧客湧入市場時，該如何快速補充豐富多元又具有收藏價值的藝術品和文物，就成了產業從業人員最迫切需要解決的難題。

十年文革浩劫，中國大陸無數的古物珍寶慘遭無情破壞，損失難以估價。不過令人欣慰的是，仍有相當可觀的數量流散在民間，它們中許多是平民百姓冒著殺頭風險才得以被完整地保存下來的。也正因為有著這段因緣，絕大多數擁有這些稀有珍玩的民眾，都不願輕易出手轉讓手中的“藏寶” ，以致藝術品投資拍賣產業從業人員要“挖出”一定數量、且能滿足對文物收藏情有獨鍾的買家的藏品，可謂難上加難。

於是，一些精明的人士就把目光投入到海外華人社區，特別是最多華裔聚居的北美地區。

圖片說明: 購買藝術品和文物的不僅是私人買主而已。為籌建香港孫中山紀念館，香港康文署於2001年以一百萬港幣的預算從美國購入一批孫中山文物，總數約二千七百件，其中包括八百多封書信、五百多份文件、五百件家具和餐具、四百本書、百多張照片和七十件衣物。本圖為1911年6月18日，同盟會與致公黨在舊金山聯合，實現“結大團體，匡扶革命事業”時，孫中山在舊金山與同盟會、致公黨同志們的合影。

不約而同地把舊金山灣區列為行程中的重要一站

北京保利拍賣是中國大陸藝術品投資拍賣產業界首個遠赴海外華人社區展開藝術品及文物徵集的公司，他們正式開始到灣區尋寶徵集的年份是2009年。

在一次專訪中，北京保利拍賣執行董事趙旭曾表示，2009年他首次赴北美徵集時，僅收穫估價約500萬元人民幣的藝術拍品。徵集第一天的上午，陸續有人送藏品過來估價，到下午2點左右就幾乎沒有客人了，第二天也是門可羅雀。在前來估價的藏家中，大部份是上了年紀的長輩，他們所提供的藏品並非十分“高級”; 即便有不錯的，藏家也是抱著一試的心態，並未真正打算與北京保利拍賣代表團簽訂委託拍賣合同。

這樣的結果並未讓北京保利拍賣的團隊氣餒，而是通過每年不間斷地努力，以及在拍賣市場交出的亮麗成績，逐漸在包括北美地區在內的全球海外華人社區樹立了口碑和信譽，一些“高級”的藝術藏品陸續地徵集到保利的囊中。

2011年時，北京保利拍賣全年拍賣成交總額為121億人民幣，其中在當年的秋拍中，所有成交的藝術品裡有1/4是來自海外的北美地區，單單這部分的成交額就達到了20億人民幣，與兩年前估價的約500萬人民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2012年時，北京保利北美“國際尋寶”專業團隊在首站洛杉磯徵集中，就覓尋到300多件作品，其中包括洛杉磯收藏家蔡先生的100件書畫作品，以及民國才子葉公超先生的舊藏，包括了張大千、黃君璧、溥心畬、於右任等名家書畫，及數十枚田黃、雞血自用印章等珍貴文物。如今，海外回流藝術品和文物已經成為北京保利拍品徵集的重要部分，竟佔總成交額的60%以上。

圖片說明: 1913年生於廣東中山縣的陳蔭羆，12歲隨中醫師父親移民美國，1934入洛杉磯的歐蒂斯藝術學院就讀，是早期美國藝壇的華裔抽像畫家先驅，與他同時代的華裔畫家還有朱沅芷。 2015年，香港保利從春拍開始推出17件陳蔭羆作品，100%成交，成交價均高出最高估價，總成交額為937.97萬元，其中《浮光》和《靈飛》兩件抽象繪畫作品均超過百萬元成交，成交價分別為224.2萬港元和177萬港元;兩個月之後的北京保利拍賣中，再次推出陳蔭羆專題，8件拍品全部成交，總成交額為594.55萬元。這也是有“被人遺忘的大師”之稱的陳蔭羆的作品首次在內地上拍賣。本圖為陳蔭羆所創作的《抽象》，2014年11月23日香港羅芙奧以142萬成交。

隱藏在灣區華人社區的財富

當被問及為何把加州包括舊金山灣區、洛杉磯列為海外徵集行程中的重要一站時，趙旭解釋道，在上世紀30-50年代兵荒馬亂的歲月裡，有一大批華人從中國大陸、台灣和香港移民美國，他們中間許多是民族資本家、文化名人和國民黨高官。因受中華文化數千年文人遺風的熏陶，他們中不少人都有收藏古董字畫和藝術品的嗜好。與目前中國大陸市場上已在流通的藝術品和文物相比，他們攜帶到美國的藏品可謂是第一手的真品，來源途徑清晰可靠，真偽易查，較受藏家或買主們的信任。此外，由於時光荏苒，目前這些藝術品和文物均傳到他們的兒孫輩手中了。鑑於他們沒有購入成本的考量，對成交價格的要求不會過於嚴苛和計較，從而相對地提高了征集交易的成功率。

近年來，除北京保利拍賣外，匡時、嘉德、翰海等拍賣公司也紛紛加入了海外徵集的行列，他們均不約而同地把舊金山灣區列為行程中的重要一站。

在2012年舊金山灣區的一次記者會上，匡時拍賣公司董事長董國強說，海外徵集的拍品約佔匡時全部拍品中的六成比例。在2011年的秋拍中，匡時從舊金山灣區徵集的一件元代手捲竟然拍出了上億人民幣的天價。海外徵集所獲得的意外收穫，既對匡時在美徵集業務起到鼓舞作用，也幫助該公司在美展開更頻繁深入地徵集工作。

圖片說明: 作為文化中最核心一環的“藝術” ，因其作品的稀缺性和特殊性，以致吸引無數人們願意為它們買單。 1980年陳逸飛赴美國紐約深造，4年後獲亨特學院藝術碩士學位。之後他與紐約哈默畫廊合作，共舉行了六次個人畫展。在此後的12年間，他共出售了500多幅的油畫作品。 1997年，陳逸飛的《罌粟花》在香港拍賣會上拍出，成交價為387萬港幣。當年最早在紐約哈默畫廊默默支持他這位來自遙遠東方國度的年輕人的顧客，不知已賺回了多少倍的利潤。

每個時代都蘊藏有其獨特價值的“藏寶”

聽完這些拍賣公司老總的說明，家住北加舊金山灣區的華人朋友，你是否感到不可想像？ ！誰能想到我們所居住的社區，居然是海外中華文化遺產中最大的藏寶庫之一! 所以下次有機會到朋友家做客時，若見他/她的客廳牆上掛有字畫或展品，不妨多細看幾眼，多問幾句，說不定展示在你眼前的看似不起眼的作品，可能就是價值連城的中華文化遺產。

在過去半個世紀裡，全美數百萬的華人逐漸跨越政治、宗教和省籍等隔閡，共同發展出反映美國華裔移民獨特風貌的“新型北美華文文化”，它既不是中國傳統文化的“純粹”翻版，也不是美國文化的“模仿”再現，而是融合了不同時期老僑、台灣和大陸新僑各群體彼此互動而滋生的“再生文化”，充分顯示了“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的人類社會學真諦。

借鑒中國大陸各地頂尖的藝術品投資拍賣公司海外徵集的實例，舊金山灣區華人朋友同樣也不要輕忽自己所創造出的“新型北美華文文化”在未來發展的潛力和增值的空間，因為任何有價值藏品的產生，與其特殊歷史和社會環境分不開。說不定在數十年後的某一天，“新型北美華文文化”就成為後人追捧和樂於收藏的對象了。

尤其重要的是，在各國政府皆不約而同地積極推動文化創意產業時，作為文化中最核心一環的“藝術”，絕對會以更多元的面貌和形式展現在大眾眼前，賦予多重用途及意義。擁有天時地利之便的舊金山灣區華人朋友，不妨花些時間和精力，把目光投注在那些定居於北美各地專心從事創作的華裔藝術家的身上，因為內行人都知道，今天的“好作品” ，或許就是將來價值不菲的“好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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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陸源（Jeff Lu），筆名陸傑夫，資深媒體人，畫家。畢業於上海師大藝術專業，赴美留學後，就讀俄​​克拉荷馬西南州大。自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後期定居於灣區以來，長期從事新聞採訪、繪畫藝術創作及教學工作。十多年來，參與許多重大事件的現場報導，採訪過諸多中外重要人物，撰寫了大量時事新聞稿件。同時，在海內外曾舉辦過多次個人畫展和講座，備受好評，不少繪畫作品被各地藏家選購。目前定居於加州舊金山灣區。